生为广东人,你是否了解这段广州史:土匪闯入广州市区“绑羊”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广州市面虽然已经相对繁荣,但连年军阀混战,社会动荡,广州近郊及珠三角地区依然匪盗横行,勒收行水,抢劫渡船,甚至公然持械入城绑羊。出名的匪帮就有百二友驳壳会十九友……罗鸡红、歪嘴裕、单眼英、林八、胡瓜……都是市面久闻恶名的悍匪。匪焰最为猖獗当属1925年前后,广州曾发生过贼佬入城,集体绑架大中学校师生,勒索赎金的两宗巨案。
民国广州旧照
岭南大学轮渡劫案1924年12月6日,适逢周末,岭南大学的南大02轮渡晚九时半一声鸣笛,从长堤天字码头开出,此乃最后一班交通船搭载约五十名当晚出城度假的师生返校。行将泊靠夜雾笼罩下的康乐码头时,早已混在乘客中的六名匪徒突然掏出短枪,分成三伙迅速控制了轮渡的几个关键部位——驾驶舱、轮机舱和船尾,厉声指吓乘客和船工不许乱说乱动,威逼驾手立即转向,越过校门码头,沿江朝东急驶。在差不多抵达前方黄埔古村时,小轮靠上了早已在此荒村野渡等候多时的一艘乌灯黑火充当中转站的平底趸船。面对着冷森森的劫匪枪口,惊魂未定的师生被逼排成单列,逐一跨过一条跳板,再被推入趸船的黑舱里。船客当中,徐先生是岭南大学会计科主任,有行伍经历,不久前曾遇劫被押一次,最终幸运获救脱险,故当天出门随身带了一支左轮手枪防身,本想见机行事,寻机拔枪与劫匪相搏,解救大伙儿。但同行师生力劝其千万别莽撞惹祸,遂悄悄把枪丢下珠江。轮到他排队走近趸船时,他不由从头顶凉到脚底,发现又遭遇上次那一帮匪徒,担心被当场认出处死,终于瞧准劫匪疏忽,悄悄溜到队尾,借夜色和人影掩护,冒死跨越船栏,猫腰滑入江中,但双手仍死死把牢船帮。众匪见绑架人质已经得手,再扫视船舱一番,见无遗漏人客,即令水手把空船开走,并放生了乘客中仅有的三名女性。待客轮驶离江匪视线进入江心,水手们连忙七手八脚把浸泡在寒江中,吊腊鸭近半小时,早已冻得双唇发紫的徐先生搭救上来。脱险师生和水手们互相搀扶,脚高脚低摸黑返校并立即报警。另外还有三名乘客也机智地趁着夜幕,瞒过江匪贼眼逃离了魔爪。他们在踏上跳板那一刻,瞥见船头有个堆放杂物的小隔舱,悄悄试探用脚推开舱门,一头钻进去。三人挤成一团,在里层偷偷躲起来。被掳乘客再被押离上岸,匪徒们急于撤退,肉参当中少了三名竟也毫无察觉。幸亏趸船上的伙计并非贼人同伙,见有人落难,古道热肠应允搭救,遂引领三人避开大道,专择小径迅速潜进附近一条小渔村避风藏匿,并告知当地仍是江匪势力范围,眼线甚多,千万不可大意。当中一名是教师韦博士,躲避两天后,脱险心切,即扮成农民模样,循船工指点的一条安全线路,成功登上一艘过往轮渡脱险。另外两人一个是学生,一个是来岭南大学访友的,也于次日一同寻路回归。
民国轮渡旧照
校方发现轮渡上近四十名师生被劫,当晚即向当地保安部门紧急求救。消息传出,市面大哗。代理校长白士德先生亲自奔走处理这一突发事件,联系上当时统治广州河南的驻军首领李福林,请他设法搭救。李一向与岭南大学关系不浅,其老家庄园大塘乡就在岭南校园附近,也有自家亲戚在岭南读书。李曾将其子李业隆托付给岭大嘉惠霖医生(Dr.Cadbury)做养子,取英文名詹姆士,后送到美国培训加入空军。
根据脱险师生的诉述,判断这宗在珠江河面骑劫交通电船的是东郊江匪苏福所为,李即派出一千人马到苏福的活动地盘逐村搜索,封锁河面及交通要道。白士德并不准备与匪帮就赎金讨价还价,因为这会鼓励他们今后继续绑羊。但肉参中有部分乃富家子弟,亲属中不乏地位显赫者,他们向白士德施压,强烈要求停止军事行动,准备用钱赎回人质。此时匪帮又释放了三名人质回来传话,提出收齐每人三千港币赎金后,方肯全
部放人。正在白士德感到棘手为难之时,人质却忽然被全部释放了,先见二十二人于星期三被放回,最后八人曾于事发当晚被转移到更远之地,也于两天后回校了。个个随身财物都被掠尽,一众文弱师生经此劫难,早被吓得七魂掉了六魄。原来,这伙匪帮从未见识过一千名政府军铁桶般的包围,拉网式围剿的大阵仗,本来以为看守好这几十支肥肉参,几天后,他们的有钱爹妈便会乖乖把银两送上门来,等着数钱分银就是了。谁知得罪了河南土皇帝李福林,一场好梦鸡飞蛋打,高压之下只好罢手。
绑匪闯进培英中学距岭南大学轮渡大劫案发生约一年后,广州又传出一宗更为恶性的外地悍匪持枪入城,掳走培英中学五十多名师生的巨案。如果说岭南大学师生上次幸得河南强人李福林出手相救,人质仅遭几天蹲黑舱和戴手镣的皮肉之苦,如此而已,最终却都能全身而归,那么这一次培英中学被掳师生就没那么幸运了。培英中学是广州最早的教会学校之一,创于前清,至今有一百三十多年历史,最初选择在沙面对面花地沿江一处建校,系外国人出资兴办,后搬到白鹤洞山顶(即后来广州第八中学,今又复名培英中学,全球现已有七八间华人培英学校,皆由广州培英老校衍生)。校规甚严,所招男学生全部搭食寄宿。每天晚自修后,统一十时熄灯入寝。1925年时,培英中学校长姓关,学生多为富家子弟。
民国学生旧照
9月初某日晚十一时左右,学校晚自修过后,各宿舍已熄灯就寝多时。正当人们酣睡时,忽闻校园内传出高声惊呼火烛啦,快啲走啊。师生闻声惊起夺门而逃,操场空旷处迅速聚拢了逃至此地探看真相的一群狼狈师生,只见漆黑的校园中,有两处冒出熊熊火光。时值炎夏,关校长当晚值班留校,危急之际,仅穿得底裤孖烟囱赤脚落楼,稍后亦随众跑到操场察看。然而,这不过是一伙来自顺德的悍匪精心布下的圈套。二十多名贼公乘小火轮拖挂一条大木船,天黑启程,溯江而上,靠近广州即熄灯潜行,深夜悄悄从芳村河面登岸。进了学校,切断电源,守紧门廊要道,又以煤油和烂布团点燃几个火堆,大喊火烛,引诱师生出逃,实施集体绑架。关校长被一贼公截住,厉声喝问校长在哪里,一听口音不对,来者不善,他机警地乱指一座楼,赶紧脱身逃去。环立四周的匪众一齐亮出武器,尽数扣押在操场避火的师生,再遣人带路,闯入宿舍搜捕藏匿漏网者。折腾一阵子后,总计被掳上船的师生共五十六人,幸运趁黑逃逸或躲藏脱险的也有几十人。
顺德小村罗格围四周水网环绕,是这伙江贼盘踞的巢穴。
得手后的匪徒,仓促升火开船逃离广州。深夜靠岸涉水登上小滩,押解人质到达贼窦,随即分散关押肉参,每人加戴大罗马(手镣),三四人或七八人一拨,被分别带到不知何处早已准备就绪的山洞和荒山木寮。分组散水之际,有匪徒头目点名核对人质,高叫陈文炯出列,声言放生。不料解锁松铐时,钥匙嘣一声被扭断,再也无法打开。这匪徒有点儿迷信,遂把陈文炯推开,改叫陈哲如。陈哲如被松解带出户外,只跑离几步,背后枪声数响,旋即倒在血泊中。陈姓学生就这样成为这一掳人勒赎巨案的祭品了。以此血腥一招,匪徒意在震慑人质,即使今后有人来解救,人质必心有余悸而不敢乱说乱动,比起一年前的集体绑架,这帮惯匪显然更为专业老练。有一组总共八人,押看者名叫宝叔和阿涯。初时匪首发下来的伙食费是每人每日定额一元,每餐有鱼有肉上台,有时还有鸡粥消夜,显然匪帮正在联系赎参,未至虐待人质。不过后来这两名喽啰却因赌博把伙食费蚀光了,搞到被掳人质餐餐捱番薯咸萝卜,甚至有时一团冷饭充饥。首批八人由匪方提出交赎金每人三千港币,最后减至一千,释放人质一名梁某返回广州,回校召集各家长到仁济路礼拜堂开会商量对策,当时广州警察当局派来罗团长参加。家长多数愿花一千元解救亲人,但有些则不愿这样做,最后终于同意先由梁代带每人二百元港币回去,与匪徒磋商试探其诚意,并请梁将磋商结果带回来研究,如需集款,仍由梁带回去。折返几趟后,十月八日第一批交齐赎金的这八名人质获释了。当时趸家把这一组人先绕道带到海边,由罗团长带队接收,到九江然后乘船返广州。其余各组也是各自议价取赎的,耗钱最多的是姓王的一组,八人共用去港币达四万元。但也有两组是靠搏命而逃出生天的。姓刘的一组,虽然只有三人,但颇有胆色,困在荒山的一间石屋里,时刻伺机逃跑。他们用油纸扇骨捅开了旧式棺材锁,晚间趁入屋送火水灯的看守疏忽,施以突然袭击,三个人合力扑杀一个匪贼,夺枪潜逃。其余贼人寻踪追捕,殿后的一个沿途返身驳火,十几发子弹耗尽后跳入水塘,躲进小艇底,又避过匪徒搜索,连夜赶路,进入佛山市区才告脱险。另一组八名人质,乘众匪几天过后看守一时疏忽,逃出后但路途不熟,辗转半日仍未脱离匪区。幸得田间遇贵人,有个看禾老叟见彼等落泊乡野,狼狈无助,了解情况后,遂发善心引路上山暂时隐蔽,并以食物接济,后又亲自打探出一条安全捷径,指引众人转危为安回归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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